在生命科学发展的莽荒时代,沃诺罗夫(Serge Voronoff)通过给人类移植「猴睾丸」以永葆青春。
出身于俄罗斯的沃诺罗夫并不是这个狂放国家唯一的科学狂人。在名扬尊龙凯时科技有限公司四海的巴斯德研究所,他与另外一位「享誉世界」的前苏联科学家强强联合,在这个疯狂的时代进行了另外一个著名的实验。
1926 年夏天,他们将一个人类的卵巢移植到了一只名为 Nora 母猩猩的体内,并试图使用人类精子让 Nora 受孕。这个实验毫无疑问是一个强强联合的研究,器官移植大师沃诺罗夫的合作伙伴名叫伊利亚 · 伊万诺夫(Ilia Ivanov),是俄罗斯最著名的「人工授精」学者。
除了都在各自的领域颇有建树之外,促进这项研究的还有他们对待生物学的极度疯狂。
1870 年,伊万诺夫出生在位于中俄罗斯高地的库尔斯克省。他的父亲是库尔斯克省财政负责人,颇有家资。在沙俄顶尖名校完成生理学学位后,伊万诺尊龙凯时科技有限公司夫自费前往法国的巴斯德研究所进修微生物学,并于两年后回到沙俄圣彼得堡帝国实验医学研究所(IEM)的多个实验室进行研究,其中包括沙俄著名学者巴甫洛夫。
伊万诺夫选择的研究领域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工授精」。尽管彼时人类已经在农业中零散应用人工授精技术,但那时的人工授精技术并不成熟,世人也认为人工授精得到的后代不如自然授精产生的后代优秀,所以医学界与畜牧业都极力反对人工授精技术的应用。
伊万诺夫并未退缩,在巴甫洛夫等学术大佬的支持下,伊万诺夫对现有人工授精技术与装置进行了改良,并成功将种马人工授精的成功率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该领域一举成名。
到一战时期,伊万诺夫已经对人工授精装置进行了多次迭代,使动物人工授精变得极其简便,这使得沙俄在农业人工授精领域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沙俄优质种马数量不足的问题。
若伊万诺夫仅仅止步于此,他或许会成为辅助生殖领域不可绕开的正面人物,但对人工授精技术已经炉火纯青的伊万诺夫很快发现了这个技术的另外一个「妙用」,那就是进行自然状态下难以实现的跨物种繁殖。
到 1910 年为止,伊万诺夫通过将斑马与驴杂交得到了「斑驴」,将欧洲野牛与家牛杂交得到的 Zubron,以及大量啮齿类动物的杂交体。有了这些成功的案例,伊万诺夫开始有了一些更为邪恶的念头。
在 1910 年的一次动物学家的集会上,伊万诺夫提到了将人类与人类近亲杂交的计划。
伊万诺夫在 1910 年的计划并没有掀起大的波澜,这对于当时的学界似乎有点太过于超前了,直到十月革命爆发。
列宁领导的革命在一瞬间摧毁了沙俄这艘腐朽的巨轮,同时也在科学领域掀起了一场前无古人的革命。作为科学家,伊万诺夫不但没有受到布尔什维克的清算,反而因此让自己的人猿杂交实验成为现实。
强大的苏联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彰显出自己改天换地的实力。在苏联刚刚成立、百废待兴的前两年,伊万诺夫的研究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动荡的局势以及激烈的改造让大量研究陷入了停滞。
尽管伊万诺夫还在科研机构就职,但新苏联并没有「余粮」资助他的研究。就算苏联的土地如此广袤,动物学家们也难以在这片土地上找到猩猩。
直到 1924 年,一位农业农村部的官员发现了伊万诺夫的研究申请。这位名叫 Lev Fridrichson 官员发现了人猿杂交实验的「社会价值」。
如果人与猿类能够产生后代,就能够为当时兴起的达尔文理论提供坚实的证据,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重大议题」。
如果实验能够成功,将帮助布尔什维克们将当时愚昧的群众从宗教中「解放」出来。而正是其社会价值,使得这个项目被送到了尼古拉 · 戈布诺夫(Nikolai Gorbunov)手上。而戈布诺夫毫无疑问是伊万诺夫人猿杂交实验中最大的「贵人」。
戈布诺夫的行政职位不高,但他列宁私人秘书的身份使得他能够接触到苏联的权力中心。加之他的化学背景与对科学研究的喜爱,使得他成为苏联早期科学研究的重要支持者之一。伊万诺夫实验的「社会价值」很快得到了这位贵人的认同,也因此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资助。
得到经费后,伊万诺夫马上动身前往非洲进行实验的前期准备,并往返于非洲与巴黎。也正是在巴黎停留的时间内,伊万诺夫顺手帮助「蛋蛋」移植大师沃诺罗夫完成前文提到的「小实验」。
辗转法属几内亚与欧洲多国的伊万诺夫发现非洲猎手抓到的猩猩年纪都非常小,并没有达到性成熟,根本无法进行人工授精。
在寻找大半年后,在 1926 年 11 月,伊万诺夫决定与自己的儿子小伊万诺夫一起动身前往法属几内亚,亲自带队捕捉成年猩猩。
两个月后,13 只健壮的成年猩猩被送到了伊万诺夫的营地。捉襟见肘的伊万诺夫父子决定马上开始实验。实验的内容是测试人类精子是否能让母猩猩受孕并产生后代。
可当地糟糕的实验条件使得伊万诺夫根本无法高质量地完成人工授精;在没有麻醉的营地,暴躁的猩猩一度将伊万诺夫的儿子打进医院。
伊万诺夫父子手忙脚乱地按着母猩猩们完成了几次人手授精,但所有接受授精的母猩猩都没有怀孕。
最终,也是唯一一次,他们在麻醉师的帮助下,给第 25 号猩猩「漆黑」完成了一次相对成功的人工授精。尽管手术执行与人类精子的质量都非常高,但「漆黑」如期而至的生理期,使得伊万诺夫感受到了极大的挫败。
他一度想哄骗当地的黑人女性接受雄性猩猩精子的人工授精,可他手头的经费已经开始告急。
回到苏联后,伊万诺夫把他的猩猩送往了位于现格鲁吉亚的苏呼米,这是苏联少有的、具有亚热带气候的地区。
伊万诺夫在这里建立了苏联第一个灵长类研究站,可他没有申请到新经费继续他的研究,更糟糕的是,猩猩们到达苏呼米后出现了明显的水土不服,开始出现死亡的现象。
就在伊万诺夫想放弃人猿杂交,回归自己的老本行之时,苏联开启了文化改造运动。
人猿杂交实验的「社会价值」随着这项运动的愈演愈烈再次被推到顶峰。在经历一年与反对者的斡旋之后,伊万诺夫再次在戈布诺夫的支持下获得了主管单位的资助。
但由于给雌性猩猩进行人工授精的实验几度失败,猩猩暴躁的性格不利于人类精子着床;雪上加霜的是,伊万诺夫从几内亚带回来的猩猩先后死亡,到 1929 年,只有一只名为「泰山」的雄性猩猩达到了性成熟的年龄。
为了尽快完成实验,科研团队选择了使用雄性猩猩给人类女性进行人工授精的方式进行人猿杂交,并计划对不少于 5 名人类适龄女性进行该实验。
彼时正值二十世纪苏联女权运动的兴起,而使女性「自愿」参加该科学实验,这被矛盾地宣传为平权行为的表现。
一位参与研究的女性给伊万诺夫写信道:「我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当我看到有机会为科学献身的时候,我的生活重新充满了勇气,请务必让我加入这个实验。」
为了保证后续实验的开展,伊万诺夫采购了不少新的猩猩,但命运再次给伊万诺夫开了一次玩笑。就当伊万诺夫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时候,唯一的雄性成年猩猩「泰山」在取精几次后因脑出血死亡,而伊万诺夫也被自己的助理和学徒举报送进了监狱。
整个人猿杂交计划骤然停止。由于所有实验都是高度保密,没有人知道伊万诺夫到底给几名人类女性进行了实验,以及他的实验是否成功。
几年后,伊万诺夫在遭到流放后因病去世。举报他的助手接替了伊万诺夫在研究所的职位。随着科学伦理的进步,类似的人猿杂交实验成为禁忌,再无人尝试。
伊万诺夫所建立的苏呼米灵长类研究站后成为苏联灵长类动物研究的桥头堡,达到了远超伊万诺夫时期的规模,但还是避免不了和它创始人一样的动荡。
在苏联解体后,研究所在格鲁吉亚与阿布哈兹地区的冲突中毁于一旦。伊万诺夫人猿杂交实验的结果与真相,与那个毫无约束的学术狂奔时代也一同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